推荐指数:10分
缪家父子还没走远,宋父忙去堵她的嘴,背后忽地响起一句附和:“言之有理。”
声音清朗,毫无将别人的话偷听去的羞愧,甚至还微微带些凛然正气。
亭中人不知何时站在那儿的,眼光落到敞开的画卷之上,手抚下颌正仔细端详。
宋瑙背脊一僵,理智告诉她要镇定,但身子却很诚实地抢先一步动起来。她飞快蹿到父亲身后,拽过他衣袖下摆,猫腰躬背,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。
宋父莫名其妙:“躲什么,出来。”
宋瑙涨红一张脸,悄声嗫嚅:“不、不大方便。”
她整套动作一气呵成,要再退回去也不见得能挣回几分面子,总归没什么端庄可言了,索性咬咬牙,以不动应万变。
饶是如此,其实并没太多用处。男人仍旧一低眸便能看见她哆哆嗦嗦的头顶,瞧那可怜见儿的,他极不厚道地又一次发出哼笑声,虽然轻如珠玉落地,却仍像一把软刀子,在宋瑙心上刮来蹭去,瞬间臊得她满面通红。
“令爱很有意思,大老爷好福气。”
他话没多说,只留下一句便离开了。
统共十二个字,宋瑙听完觉得挺难受的,这夸人最寻常客套的诸如蕙质兰心、明秀娇俏她一样没占上,只占到一个轻飘飘的“有意思”,可见这大概也不是什么好词。
望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身影,宋父若有所思,听此人说话口气,不像跟女儿有过节,倒像是旧相识。
“哪个府上的大公子,你认识?”
宋瑙蔫头耷脑地走出来,鞋尖踢着一颗小石子,丧气地摇了摇头:“凑巧遇上的。”
宋父捋一把胡须,喃喃道:“此人非凡品啊。”
此时夕阳铺满天际,亭台水榭笼在一片渐次转深的暗红色里,宋瑙便站在袅袅娜娜的暮色中,抑郁地想:管他凡品不凡品,苍天在上,但愿别再遇见他了。
可世事总会告诉我们,丢人这种事,有一便有二,注定会发生。
如同某些人,注定会重逢。
宋瑙委实在头一回相亲中受到些挫伤,颓唐了好些天才缓过来。
经过缪小公子这一遭,宋瑙吃一堑长一智,在择选夫婿的事上比先前谨慎多了。
一晃半个月过去,她又相中一书生,此人姓陆,字兰呈,虽是个家底单薄的读书人,但出自书香门第,浑身皆是唬人的书卷气。
而论起最合宋瑙心意的,当要数他空有几分心气却连年落榜,只说今年再不中,就死心断念,不再去想功名仕途了。
冲他这句话,放榜当天,宋瑙特意赶早行了两个时辰山路,只为去浮屠寺上一炷香。
她跪在蒲团上,拈香闭目,口中轻声呢喃:
“佛祖在上,祈愿陆公子今时一如往日,金榜无名,便可从此远离庙堂高阁,一生安于平常人家。”
念一遍怕佛祖听不清,反复念叨三遍她才稍稍放宽心。
椿杏双手搀扶她起身,面色复杂:“小姐,这么咒人家陆公子,不太好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