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睡眼朦胧里,我却看到了此生难忘的风华,将那些嗔怪之语生生压了下去,再发不出声,再移不开眼。
木兰花树下,他青袂飘扬,丰神俊朗,正怔怔盯着我瞧。
“小女无礼,请殿下恕罪。”
爹爹一声高喝,我才回过神来,慌忙趴下,躲在花丛里不敢发声。
透过花叶的空隙,我盯着他的云纹锦靴,心咚咚跳个不停。
自那日之后,我便日日携了丫头紫烟,取了银丝、团扇、梅花笺、莲子露、芙蕖花到园子里一遍遍重复当日的情状。
河水作引,银丝为牵,团扇生风,香花袅袅将我围在木兰树下衣袂飘扬,我穿一身青色衣衫,拿起自己制作的桃花笺,学着他的样子叹上一句:好生灵巧的心思!
直到秋日来临,再不用团扇也能衣袂飘飘,我才停了下来。
娘仍不同意我出去走动,坚持将我养在深闺,甚至大的家宴也极少让我参加。
我耍小聪明,求祖母松了口,随娘亲去参加宫宴。
我小心应付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打探,知礼地一一回复着夫人们的问询,余光却在小心搜寻男席上的他。
觥筹交错间,午宴已过,皇后娘娘赏众人御花园游览,我绕过众人,大着胆子向早已打探好的行迹走去。
红叶高树掩映里的“明月亭”三字遒劲有力,遍地菊花映衬着孤亭,平添了几分清高孤傲。
果然,他在亭内负手而立,正瞧着风影婆娑的红叶。
我缓缓走上前去,清清嗓子边行礼边开口道:“七殿下也在此处赏红叶么?”
“未曾赏叶。”他转身,眼中盛满温柔。
我却不知该如何应答,平日里的机灵大胆也不知去了何处,只嗫嚅道:“那是?”
“我在等你。”
我脸上烧得厉害,全然忘记了早先思量好的话语,紧紧攥着帕子不肯抬头。
他示意我坐在石凳上,他说那日里我如花妖般好看,他说他这一季里有诸多思念,他说他实在控制不住想见我一面。
我心内讶于念了一季的姻缘竟来得这般轻巧,也许老天垂怜,赐我良人。
他说了很多,最后问我愿不愿随他入府,我重重点头却又连连摇头,低声道:“我还尚未及笄。”
他轻笑着递给我一方玉佩,又取了一只哨子,告诉我只要我想他便可吹响哨子,他有法子知道。
我因着一句想他,便又红了脸,低了头。他嘱咐我不可再这般相见,亦不可派人探听他的行踪,若被有心人听了去,总归是对我的闺誉不好。
我藏好玉佩和哨子,目送他远去,心里像是吮了蜜般甜。
那一夜,我不住地抚着玉佩上的云纹,想着他的眉,他的眼。夜半时分,也曾摩挲着那只哨子,可我若吹响它,岂非太过不矜持?
少女怀情总是春,三日后的一个午后,我寻了园子里的僻静处,吹响那只哨子,这哨声很是奇特,竟自成调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