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包厢里出现片刻的冷场。
好在这时候茶艺小姐奉上茶单,及时解了彼此的窘迫。
茶单设计很特别,制成横轴状,如宣圣旨。我将脸藏在茶单后,努力维持声音的平静,问他:“红茶?绿茶?乌龙茶?”
“乌龙。”
“你们这家店经营的是福建茶还是安徽茶,杭州茶?”
“是台湾茶。”
“那么,奶香金萱。”我交还茶单。那是乌龙茶系中价格偏低而口味独特的一种,其中以台式制法香味犹浓。
柯以然似乎又是一愣,看向我的眼神忽地写满激赏。
烫壶、震壶、洗茶、点茶、闻香、品茗……茶过三巡,一股淡淡奶香飘逸茶室,我的心也终于不再跳得那么狂急。以然遣走了茶艺小姐,含笑说:“让我来为你服务吧。”熟练地用茶针把壶中茶叶自底向上翻了个个儿。原来也是会家子。只见他将水重新烧滚至蟹眼鼓涌,然后提壶吊水,沿壶口缓缓打圈,高冲低泡,刮沫淋盖,临了儿在壶盖气孔侧微微一点,封壶,收手。手势如行云流水,无言中自有一种温雅沉定。
我看着他,不禁心醉。一个法医,视生死如等闲,不知他操解剖刀时是否也如点茶般从容自若?
茶入口,不知是否心理作用,果然觉得与小姐的冲泡口味颇有不同,格外甘醇滑厚。我笑赞:“一碗喉吻润,两碗破孤闷,三碗搜枯肠,唯有文字五千卷……”这是明代茶道高手卢仝著名的“七碗茶”论。
以然益发惊喜,笑着轻轻附和:“……四碗发清汗,平生不平事,尽向毛孔散。五碗肌骨轻,六碗通仙灵,七碗吃不得也……”
我抢着接上:“唯觉腋下习习轻风生!”念罢,与他相视大笑起来。“古人真是夸张,果真七碗茶便可通灵飞天,只怕地面上也留不下几个凡人了。”
彼此这番卖弄算是打成平手,笑过了,以然的眼神越发明亮,凝视我,忽然开口轻轻说:“如果能够常常同你一起品茶,也就是神仙生涯了。以前我也不信的,可是现在我信了,我相信‘七碗茶’,也相信‘一见钟情’。我今年27了,可是从没有过这种感觉。原来,一见钟情这回事真是有的。”
我要愣好久才明白他是在向我求爱。
他向我求爱。一见钟情这回事真是有的。真是有的。
他把首饰盒重新推向前:“现在我更加相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,这串项链是奶奶留给我的,翡翠的名字就叫‘祖母绿’……我一直没有机会把它送出去,可是看到你第一眼时就知道,接受项链的人终于来了……不要拒绝,你知道‘祖母绿’的含义是什么吗?”
我抬起头,有泪在眼中打转,可是我不叫它掉下来,轻轻问:“是什么?”
“奶奶告诉我,‘祖母绿’的蕴意是‘无限仁爱’,而这种钻石镶嵌的方式,叫‘永恒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