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着那双眼睛，那双总泛着森森寒意的眼睛，此刻眼底的神情令他觉得有些陌生，那样的遥远、森冷、漠然，而怜悯微微。
他不知何处出了差错，却一颗心瞬间凉到了底，全身不由自主的开始打战。
对面，裴止转身坐下，注视着地上的户部尚书，眼底似也有火光燃起，淡淡道，“经国，你做错了事。”
令经国浑身一震，愕然抬头，再不明白国公大人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，看起来并不像是因为那文书，难道……
“你错在狂妄自大，自以为是。自己看看吧！”
一封明黄奏疏落在脚下，发出轻微的响声，令经国诧异翻开，顿时脸色大变。
上面写的清楚，过去两年间，令经国共娶了十八名小妾，其中三名下落不明，十五名暴毙身亡，而且都是在新婚三月内。尚书府丫鬟春杏告发户部尚书令经国惨无人道，将一众妙龄女子娶进门后残忍虐杀。接到报案后，大理寺众官震惊，当即联名写了折子参奏此事。
令经国惊出满身冷汗，两年前，令景焕的病况陡然加剧，需以处子心头血入药，他只得假借娶妾的名义搜罗女子入府，初时的确解了燃眉之急，然而日日连续被取心头血，女子的生命仅剩不足半月，当他发现问题严峻的时候，太一城已经传遍了户部尚书贪花好色又命硬克妻的说法。
是以近来他改变了方略，从光明正大的娶妾，转入了暗中网罗更多的新鲜血液。
虽然这法子残忍了些，但为了救治爱子，他也顾不得了。
至于那个春杏，的确是以前伺候他娶进来的那些妾侍的，不过在一月前已被处死扔到城外乱葬岗去了，如何还会到大理寺告发？
这些疑问自然不能忧国公大人来回答，裴止深夜将奏疏拦下送至他府上，其用意不言自明。
令经国深深的拜伏于地，感激涕零，“多谢国公，救下官一命。”
辅国公冷笑一声，森然寒意透肌刺骨，“看在你为本公办事还算尽心的份上，且饶你一次，若再有疏漏，莫怪本公辣手无情。”
他负手而立，宽袍大袖无风自动，逸出一股清寒的淡香。
“多谢国公活命大恩！”
就在令经国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之时，他不知道防守严密的卧房里，有一道身影灵动如猫，一个鹞子翻身自横梁上飘然落地，轻而易举翻出了他藏在铺下的文书。
月光下，文书上的字迹清晰如白日，少女雪白的五指霍然收紧，双目死死盯住那简洁直白的字迹。
她目光森冷而灼热，像是烈火熊熊燃烧起的艳冶，散发着灼灼的杀气和死气，她盯住文书的神情，就像用目光的刀，刹那间刺穿这单薄的纸张锁代表的一切，将其引入地狱业火，瞬间焚化成灰！
这一刻她的眼睛太过可怕，利刃一般明亮锋锐，似乎一个目光便可杀人！
“喀。”
一道轻微的响声惊动了沉思中的少女，她下意识的手一翻将文书收起，身子斜斜向旁边一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