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龙头专门为杨帆举办的化蛊法事，一场原始的祭礼。咒语巫乐不绝于耳，烛光迷蒙把整个屋子弄得鬼气森森。几位老人的咒语虽然念得响，但用的是云端本地方言，杨帆听了无数遍，才听清那么几句：
“……近日，巫妖出没，携盗魂蛊，附着青年杨帆，致其神志不清，魂魄散失。弟子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，拜请五方神灵，心存恻隐，搜索三山五岳，捉拿蛊巫，为民除害，并施布神水，为杨帆固神安魂……”
山爷念过咒词，接着把神卦反复掷在地上，喊一声“阳卦”“阴卦”“胜卦”，满意地吐气表示求卦顺利、有求必应，如果叹息，便重新卜卦，直至满意为止。
三卦齐备，四老站在描着蜈蚣头似的蛊图腾的神案前三鞠躬，山爷点燃一张纸钱，对着一个人头骷髅念出神词，然后手一扬，燃烧的纸钱飞向空中，纸灰四散飞扬，一部分化作微尘，在迷蒙的烛光里消失，一部分悠悠落入人头骷髅里。
山爷捧起人头骷髅——里面有一汪泉水，面露微笑——再次朝向北方三鞠躬，转身递给杨帆，让他喝下去。
水是杨帆亲自从泉眼里打上来的，飘入几片纸灰，倒也不见得多脏。
“喝下去！”他命令自己，“只有喝下去，谣言才能消失。”
杨帆强迫自己睁开眼睛。荡漾的水光仿佛骷髅险恶的眼神。
骷髅里空荡荡的，底部是一只粗坯瓷碗，却张着僵尸大嘴。烛光下，僵尸嘴里盛着的泉水呈现出清冽的血红色，还漂着几片烧化的纸钱。
看着狰狞的人头骷髅，他恐惧地惊叫起来，声音越过了杨家祠堂，在雷雨交加的夜空里回荡——
杨帆身子一滚，从噩梦中醒了过来。床头的手机还在响着。他摸索着抓起手机。
“喂，你好！”
“好你个头。懒虫，还没起床啊？你昨天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？”
是冷航打来的。
杨帆从单人床上坐起来，定了定神说：“我……当然还没起来。”他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，才清晨五点三十八分。
“别拿无聊的事情来烦我，你知道我很忙的。”冷航像往常一样，急迫地追着说。
“那是无聊的事情吗？那可关乎我的生命。”杨帆回过神来，“我给你发过邮件，里面说得清清楚楚的。”
“需要我背一段邮件给你听吗？”冷航说，“‘当你点击我的邮件时，心里一定想着即将感受到我文字里毁灭性心情的苍凉与落寞。不，你想错了，我要告诉你的事情远比我的倾诉令人震惊。它超出了我的知识和理解范畴，必然也令你难以接受。这不是我一惊一乍地仿佛刻意要把你搞得莫名地紧张，事实如此，我不得不用这种语气开始这封信。’”
“别跟我卖弄神童般的记忆力。”杨帆说，“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？麻烦你说一个词，来，还是不来？爽快点儿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