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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涂这时赶过来收拾桌椅地面,不时偷偷觑一眼谢池渊。
谢池渊目注阿萤,清隽的眉眼冷淡了些,“小娘子既选择了这条路,对于这些事,大概也不意外。”
阿萤却听得意外,诧异道:“谢郎君何意?我家破人亡,凭家传厨艺勉强立足,还得面对这些事吗?天子脚下,我不信这些人真敢无法无天!”
谢池渊微微一笑,“家破人亡?家传厨艺?”
阿萤红了眼圈,“是,我父亲燕池,曾凭厨艺名扬京城。燕家的事,旁人不知,谢郎君不会不知吧?”
她直视着谢池渊,并不掩饰探究之意。
“我自然知道燕先生。”谢池渊含笑盯向她,声音低沉了些,“我还知道燕先生离京这八年,好多人自称燕先生的子侄或弟子,借着燕家的名头在京中开食店。不过,敢编出燕家灭门这种弥天大谎的人,我真是……第一次见。”
阿萤真的怔住了,“谢郎君这是……不相信燕家出事了?”
谢池渊淡淡道:“小娘子似乎忘了,我在审刑院当差。如果真有这种灭门大案,还是燕家的灭门大案,审刑院怎会不知?”
阿萤垂了眸,半晌,她似嘲弄又似自嘲地一笑,低低哑哑地说道:“看来,是我高看审刑院,也高看了……这满朝文武。”
温拂风虽救了阿萤,此时听说阿萤竟是个满嘴谎言之人,不由失望。听阿萤这般说,皱眉斥道:“你说什么呢?审刑院和满朝文武,是你可以评判的吗?”
阿萤不答,向他们福了一下,转身退回后堂。
“哎,你这小娘子……”
温拂风不满。
但谢池渊一拂袖,只淡然道:“算了,走吧!”
这位小娘子不仅借了燕家名头开店,还编排了燕家灭门之事搏取同情,的确无德。但毕竟年轻女子,生存不易,还会遇到柴大郎之流的恶棍刁难,他没必要跟她计较太多。
何况,他和燕家本就没什么关系,——除了四十年前谢燕两家定下的那桩莫名其妙的婚约。
夜幕渐沉,小食店也打了烊,原本暄嚣的店堂顿时空空落落。周围寂静得出奇,一枚枚铜钱相磕的声响便格外地清脆。
油灯摇曳,投下淡黄的冷光,照亮柜台一隅。阿萤正坐在那里,纤白的手指跳动,竟在一枚枚地数着铜钱。
“吱呀”声里,笨重的木头推开,带得灯苗一倾,周围暗了下。
阿萤便蓦地抬起了头。
她的身形似成了暗夜里浮沉的阴影,指尖无声出现的剔骨刀寒芒森森,一双黑眸冰冷锋锐,如潜于暗处即将猎杀对手的阴狠狐妖。
进来的人是阿涂。
他抹着汗,反手关上门,正要说话时,一眼瞥到了阿萤,刚抹去的汗水顿时又渗出,连背心都汗湿起来。
他紧张地捏住袖子,刚要说话时,阿萤展颜一笑,如有阳光瞬间洒落,满身阴冷顿时散逸无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