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公子很聪明，不管教什么他几乎一点就会。我们相处的很好，可是更多的时候，他总喜欢一个人呆在角落里，很安静，却让人止不住地心疼……
他总会提起他的娘亲，我虽从不好奇，可造化弄人，我很快就见到了……
那是个很瘦的女人，露在衣着外的皮肤甚至与皮包骨无异，她的那双手，满是粗糙的茧。薄薄的黑纱将她的面容尽数遮去，让人看不真切。
彼时，小公子难得有兴致在纸上作画，我就坐在一边把玩着陆珋送我的竹笛。我教小公子的报酬，便是要他叫我吹笛。当时兴起，便又用笛子奏起了那首再熟悉不过的残曲，那女子便是这时进来的……
毫不顾礼节的，推门而入……
那是正值暮春，日风随着门发而起，旋开了黑纱的一角，却也只露出了一抹瘦尖的下巴。
她让我想起了苏画，可她不是，苏画最爱抚琴，且不论她不通医理，就算是这双手，她也不会允许粗糙成这副样子。
我们就这样愣愣地隔着面纱对视，不知道为什么，她给我的感觉很熟悉……
这场沉默，最先还是小公子打破的，他跳下木椅直接冲过去抱住了她。
我朝她淡然一笑，算是招呼……
“先生，冒犯了。”
“江幕。”我把笛子收了起来，站在一旁，正准备离开。
女子牵起了陆小年的手迎着我站在门前，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却也知道她在看着我，“小公子的功课已经结束了……”
“先生这首曲子，可是自己的作的?”
我摇了摇头，攥着竹笛的手不由紧了几分，“我哪有这才能。”
她不再说话，却依旧站着。
“夫人这是有事与我说?”
“冒昧了。”女子摇头，蹲下身回抱住了小年。
侧目，她的手背，青筋直露……
“我们可是认识?”我随着她也蹲了下来，隔着面纱紧紧盯着她。
“只是意外小年的先生这般年轻。”
她的话我找不到破绽，却又觉得不对劲，我和小年道了别，缓缓站起了身，“我还有事，就先回去了。”
“先生慢走。”
翌日一早，我照例去了陆家，清晨的雨一直绵延至午后，让人莫名的烦躁。检查完小公子的背书情况，我打着竹骨伞出了府，在长廊下等着陆珋，我教小公子两月，每每到这时陆珋便会亲自送我回去。
今日的陆珋，来得异常的晚……
雨势渐渐小了，夜色渐近，我断想他有事来不了，正想着步行回去，马车的轱辘声突起，回头时，陆珋已经向我伸出了手。
他开口便和我讲了个故事……
他说，陆家还有位二公子，虽是领养的，可是衣食住行，与他不差。
他说，那二公子生性顽劣，却是个文武奇才，独善音律。
他说，二公子行冠礼后便离了家，之后带着妻子回来，三年前离开，死于京都。
我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，见马车停了，就直接拿着竹骨伞下了车，没有任何情绪的，上了小楼，回了房间，一如多年前的那晚。
洗簌……
睡觉……
只是这一次，我入睡的极快，梦里，花开花落，又如是公子，奏笛弹曲，好不快活。
泪，无声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