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陈玄锦欲举杯时,颜菁拦下他,继而转身面向花间楼百余人,“前段时间坊间传言本县主不知廉耻给陈公子暗写情诗,情诗内容腌臜龌龊,写尽女子思春丑态。”
音落之际,花间楼一时窃窃私语。
“本县主原未想计较,不想陈公子竟也当真,更当真到去御南侯府提亲,当然,本县主婉拒。”颜菁声音清亮,眸间蕴出无比自信的光芒,“今夜陈公子在仙瑶阁摆下谢罪宴,但本县主以为该道歉之人并非陈公子,而是那个图谋不轨偷写情诗的人。”
颜菁一席话,全场哗然。
哗然一,情诗居然不是颜菁所写!
哗然二,颜菁竟然拒绝陈玄锦提亲!
既是陈玄锦想道歉,颜菁自然不会让他这歉道的不声不响。
栏杆处,陈玄锦握着白玉琉璃杯的手暗自收紧,俊逸容颜勉强保持那份儒雅,但眸底溢出的冷光却似幽暗深渊。
他很生气。
所谓谢罪宴无非是借口,他让雪姬在仙瑶阁摆下酒宴,也无非是想给予两人独处的机会,想让颜菁把真心话都说出来。
昨日之前,颜菁对自己的那份喜欢,瞎子都能看出来。
“陈公子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与本县主道歉,错不在你。”颜菁转身高喝,端起手中酒杯。
看似不必道歉,她却是将陈玄锦逼到一条死胡同。
其实也未必无路可走,只要陈玄锦敢与她闹翻脸。
可她赌陈玄锦,没那个骨气!
“陈某误信坊间传言,为保县主名声到御南侯府提亲,的确欠于礼数,这杯酒陈某先干为敬。”
看着陈玄锦仰头饮尽杯中纯酿,颜菁摇了摇酒杯,亦喝了杯里的酒。
“大家随意!”
伴着一二楼的欢呼声,颜菁走向陈玄锦,将酒杯递过去,“陈公子欠的不是礼数,而是那份……”
楼下喧嚣,可陈玄锦还是听清了颜菁擦肩而过时留下的四个字。
自知之明。
颜菁走下台阶,离开花间楼,留陈玄锦一人独自站在栏杆处。
羞辱不甘一时涌至肺腑,陈玄锦看着手中琉璃杯,眸底生寒。
这会儿,雪姬自角落里走过来,玉白容颜透着几分焦急,“陈公子,刚刚沛儿糊涂在颜县主的酒里下了蒙汗药,眼下县主这一走……”
陈玄锦猛然抬眸,“你说什么?”
“是沛儿说想帮公子,谁知道她胆子这么大……”
雪姬话未说完,陈玄锦已然将手里两只琉璃杯塞过来,转身急急走下台阶。
栏杆处,雪姬身姿摇曳朝前靠了靠,眸子扫过一二楼的姑娘们,暗自吁出一口气。
夜已深,原本明月当空的墨色苍穹渐渐浮笼铅云,如丝细雨从空中降落,雨点细密如帘,整个朱雀大街似被披上一层如同蝉翼的薄纱。
街上偶有路人,行色匆匆。
颜菁大步走在雨幕中,任雨水打湿衣裳,却分外清醒。
当断则断不受其乱,当断不断必受其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