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长河蓦然紧张起来,紧盯着声源方向逼近,持刀喝问道,“出来!”
话音落下,却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孩童,从青墙后颤巍地走了出来。
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天寒,浑身都抖成了筛糠,手指生疮红肿,怯生生地盯着自己。
“原来是田宅里的生者!”
范长河舒了一口气,还好不是贼寇野兽,否则以他现在的状态,根本无法抵御。
这名孩童应该是和家人躲避兵灾,既见一个,或许田舍里还有不少幸存者。
范长河心里一喜,从军多年,他见过不少百姓躲避敌军的手段。
米面成砖,柴木成梁。地基凿空作窖,垒墙夹层已供家人屈居。
天衍四九,而老百姓们总会去寻得那一线生机!
范长河哼哧着气,刚要上前询问这孩童家人在哪,却听到孩童身旁的青墙,又是传来一阵扑腾的嘈杂动静。
不多时,一名蓬头垢面的老者从中跑了出来。
拉着幼童,噗通跪倒在范长河的面前,哐哐磕起头。
“军爷饶命!”
老者涕泗横流,“我是此地村正,这小儿全家已经死在突厥蛮子手里,如今孤零一人,恳请军爷放过。”
乱世山河百姓苦。
看到此情此景,范长河忽然想起了自己那早已病逝的老母,心揪一痛,连忙上前扶起老者。
“村正莫要惊慌,我非那突厥蛮夷,是太宗治下的陪戎副尉,怎会和孩童计较?”
“谢……谢军爷开恩。”
刚刚起身的老村长浑身颤抖,感恩道,忽然猛地一拍幼童后脑勺,“还犹豫作甚,快谢谢军士老爷!”
幼童莫名被揍得委屈,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:“谢谢军士老爷。”
“不打紧。”
范长河叹着气,沙哑着声问道:“村正,村中可有其他幸存者?且随我一起搜索战场,寻觅剩下的兵士。”
“这…..”村长看了一眼远处的田舍,随后眼神飘忽打转,犹豫不决。
范长河见这反应,立时明白了村长的顾虑,村中必定还剩有生者,他这是在恐惧暴露后,被村民耻恨!
但现在绝不是行驶妇人之仁的时候,少一分时机,就多一位弟兄逝去!
“妇人愚见,目光短浅!”
范长河当即怒斥道,声音洪亮,吓得孩童一抖,看似在骂村长,却是在对着田舍废墟怒骂。
“躲得了一时突厥,还能躲过那山匪不成?
真要待那时匪寇来寻战场,墙倒人散,妇孺虏去,你我皆成刀下魂,眼下唯有靠兵民合力,方能求得一线生机!”
振聋发聩的叱咤过后,范长河闭上眼睛,聆听动静。
手里的陌刀握得更紧了,心里倏然一横。
要是再无村民出来,他就先礼后兵,哪怕把刀架在老村长的脖子上,也要去把那些村民寻来!
好在片刻过后,动静再次从废墟中传了出来,隐隐伴随着窃语。
不多时,真的有几名青壮走了出来,目光炯炯而坚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