料峭的冷风吹拂,一缕发丝飘到嘴边,痒痒的。寇眉生禁不住伸手去抓,听见连琮呼吸愈发沉重。
她偏头,不期然与那双眼视线相对,在灯火的照耀下无比清晰。
花叶凋零,有那么一刹那,连琮觉得八公主没有死,她还活着,活得如登春台。
不知是不是满室灯火晃瞎了她的眼,寇眉生竟觉得他此时眼底泛着微红血丝,似是刻意地将某些不合时宜的情绪一压再压。
很快,他推开她,手撑着门框压低了声喊:“赵盛,给朕滚过来!”
偌大的宫殿无人应答。
半晌,宫女从里间出来,揉着惺忪的眼睛一看是皇帝,顿时吓得一个激灵,跪倒在地。
“陛、陛下。”
连琮看也未看她,“赵盛在哪?”
宫女低头,战战兢兢回答:“赵公公他……他有事出宫了。”
头晕得厉害,连琮眸光微凉,视线无意识一转,瞥见木头般呆杵着的寇眉生。
她仍是装得顺从的模样,扭扭捏捏道:“陛下,奴婢还要去送药,就先……”
“朕的事重要,还是你的事重要?”连琮似是忍无可忍打断。
“……”寇眉生慎重考虑了一下,没答话。
是是是,天大地大,皇帝老子你最大。
听来无甚紧要的语气,可那股帝王与身俱来的威严瞬间就如巨石碾压而来,凉薄得要把周遭空气凝固,比以往有过之无不及。
她还是懂得越想脱身,越不能反其道行之的道理的。是福是祸躲不过,他现在就是只雄赳赳的老虎,得顺着毛捋。
殿里空荡荡的,案几上放了个小鼎,燃着几片安神香,缭缭烟熏时断时续地散开。
寇眉生站得腿发麻,忍不住轻轻跺了跺脚,奇怪竟没有宫人前来侍奉。
窗扉半开,描了金线的帐幔被风吹起,空荡荡悄无人声。安神香熏得昏昏欲睡,困乏至极,让她险些闭眼倒下去。
一不小心后脑勺碰到墙壁,她忽然清醒,暗暗抬头看,连琮倚在榻头,仿佛睡着了。
这样的角度,她才光明正大看他。
鼻挺,唇薄,肤白发黑,像幅精勾细描的水墨画,当真担得起公子如玉这四字。
只是,这世上有件事远比欺骗和谎言更残忍。这样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人,却曾使大周皇宫血流漂杵,哀鸿遍野。
寇眉生望了眼灯座的烛火,火光弱了不少,即将燃尽,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守多久。
连琮却蓦然双眉紧锁,握得指骨发白,像做了什么噩梦,唇齿轻轻呓语出声。
“不……不……”
他这个白眼狼要是晓得现在要被冤魂在梦里索命,在屠高氏一族那时候是不是会稍微手下留情些?寇眉生腹诽,心像个魔鬼,有些恶意的快慰。可是接着,她又居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孤苦伶仃,甚是可怜。
没等她弄明白为何冒出这样荒谬的想法,听见他发出一声极为压抑的低吼,像困在梦魇里久久不得解脱,她才不情愿地上前轻推了推手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