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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臣源博雅,身份是一名武士。
晴明的家一如往日,四门大开。
杂草丛生的庭院,驻足门前便可一览无余。这里与其说是家宅,不如说是一块现成的荒地。有雕饰的大唐风格围墙围住了宅子,顶上有山檐式装饰瓦顶。
博雅打量着围墙内外,叹一口气。
午后阳光斜照庭院。院中芳草萋萋,随风起伏。路径与其说是着意修的,莫如说是人踩踏出来的,仿佛是野兽出没的小道。
假如在夜间或清晨出入院子,衣服恐怕会沾上草叶的露水,一下子就沉重起来。
不过,此刻艳阳高照,草丛算是干的。
博雅没有喊门,径直穿门入户。
他穿着叫水干的公卿常礼服,裤裙下摆唰唰地擦过野草叶尖。悬挂于腰间的朱鞘长刀前端,如同漫步草丛的野兽的尾巴,向上翘起。
往年的这时候已进入梅雨季节,但现在仍没有雨季来临的迹象。
草的清香杂着花的芬芳,扑向博雅的鼻孔。
是栀子花香。看来宅子的某处盛开着栀子花。
博雅在屋前站定。“还是那么大大咧咧的……”
房门大开着。
“在家吗,晴明?”博雅扬声问道。
没有回音。
大约过了喘一口气的工夫,博雅说声“我进来啦”,迈步走进厅堂。
“靴子要脱掉啦,博雅。”
忽然,博雅脚旁冒出一个声音。
博雅的目光落在脚旁,只见一只小萱鼠用后腿站立,骨碌碌的黑眼珠转动着,仰望着他。和博雅四目相对的瞬间,萱鼠吱的一声跑掉了。
博雅脱下鹿皮靴子,进屋。
“在里头吗?”
顺着外廊走到屋后,只见身穿白色狩衣的晴明,头枕着右胳膊肘,横躺在外廊内。
晴明眺望着庭院。他面前放着细口酒瓶和两只酒杯,旁边是个素色碟子,上面有沙丁鱼干。
“你这是在干什么?”博雅问道。
“恭候多时啦,博雅。”
晴明答道。还是照样躺着,似乎早就知道博雅要来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要来?”
“来的时候,过了一条桥,对不对?”
“噢,是从那儿经过的。”
“那时候,你嘴里嘟囔着‘晴明会在家吗’,对不对?”
“好像说过。你怎么知道的?”
晴明没有回答,呵呵一笑,欠起上身,然后盘腿而坐。
“说起来,我听说你在桥下养着式神。是那式神告诉你的?”
“就算有那么回事——请坐吧,博雅。”晴明回应。
晴明身材修长,皮肤白净。脸庞秀丽,眼神清澈。仿佛薄施了胭红的双唇带着笑意。年龄无从猜测。说他年过四十也不为奇,但有时看上去却像未到三十岁的年轻人。
“刚才在那边,萱鼠跟我说话哩,晴明。那可是你的声音啊。”
博雅一边在晴明身边盘腿坐下,一边说道。
晴明伸手取过沙丁鱼干,撕开丢向院子。
那边泥地上的萱鼠吱地尖叫一声,灵巧地用嘴叼过晴明抛来的沙丁鱼干,消失在草丛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