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顾荇之应声,秦澍俯身退了下去,大殿中只剩下君臣二人。
徽帝眼神落到一旁的椅子,示意他坐下,温声道:“顾卿十六高中状元,入朝为官,至今也有快十年了吧?”
顾荇之没想到徽帝突然提及此事,怔愣片刻,却还是恭敬道:“回陛下的话,今年就整十个年了。”
“嗯,二十六了。”徽帝点头,若有所思,“在我朝二十有六还孑然一身,没有娶妻纳妾,别说是身居三品官位,就是寻常百姓商贾之中也难得一见。”
“顾卿可有为自己的婚事考虑过?”
顾荇之一怔,眼中深色略有怅惘,对徽帝道:“臣向来深居简出、不喜与人结交,这么多年一个人也习惯了。再说顾家家规森严,若是要娶妻,只怕会委屈了对方姑娘。”
徽帝笑道:“顾卿这是妄自菲薄了。顾家百年良名,出将入相之人数不胜数,莫说是寻常人家的女子,就算是皇室宗亲,能嫁入顾家也能算得是个好归宿。”言罢他故意一顿,道,“顾卿说是吗?”
话说到这个份上,任顾荇之再如何装糊涂也是知晓了徽帝的意思——这是要招他做驸马。
徽帝长女嘉宁公主如今十五,正是该谈婚论嫁的时候。倘若徽帝执意要赐婚,又岂是他一介臣子能推辞得掉的。
思及此,顾荇之只能撩袍一跪,道:“微臣谢过皇上,只是覃昭才于今夜过世,他与臣自幼相识,臣一直将他视为兄弟。现下讨论臣的婚事,令臣实在惶恐,还请陛下恩准臣能够为兄弟服丧。再者……他还有一胞妹流落在外。臣答应过他,要替他将人寻回来。只怕是会惹公主误会,平白委屈了公主。”
“覃昭还有个妹妹?”徽帝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惊诧。
“回陛下,是。”
勤政殿内又陷入沉默。
徽帝怔怔地看向顾荇之,良久,才开口道:“顾卿与覃侍卫兄弟情深,如今谈婚论嫁确实不妥。既然答应了要替他照顾家人,那你便去吧。嘉宁这边,朕再劝劝。”
顾荇之松了口气,拜谢之后便俯身退了出去。
行出正丽门已是后半夜。车马行过漫长的宫前道,月色清辉,落在被磨得光亮的石板上,亮得像层层水波荡开。
顾荇之取出怀中那个沾血的锦囊。
“哗啦——”
无边月色的另一头,水波上的皎洁被美人乌黑的发顶破开,变成一池碎光。
净室里热气氤氲,濛濛水雾中蒸腾着清新的草药香气。水珠映着烛火,从美人密如蝶翼的睫毛滚落。花扬将手臂挂在池沿,悠长地叹出一口气来,看向对面那张半人高的水晶镜。
凝白如玉的肌肤,被热气熏出几分浅粉,像初春时节含苞的桃花,潋滟出无尽的娇媚。浓密的乌发高高盘起,鬓边有几缕耳发贴着纤细的脖颈,衬得那肩颈曲线绰约而流畅。
当然,若是没有身后那只穿着短靴的脚就更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