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搬进一栋老居民楼的小两居，居住条件实在一般，先和蟑螂大战了几个回合，又四处地联系师傅疏通下水。昨晚气温骤降，因为供暖不好，余曼的关节炎又犯了，埋怨女儿房子租得太差。白晏殊也心情烦躁，一时没了耐心，直言母亲既然不去工作，就应该为家事多操操心，别什么都指着她做。
一家之主欠债落跑，母女二人被迫善后，任谁心里都不好过。蓄积多日的情绪忽然爆发，哪怕明知根结并不在对方，两人还是吵了一架，互相放了几句狠话，都说自己是被对方拖累，闹得不太愉快。
今早白晏殊出门上班，余曼的房门还紧闭着，谁也放不下身段先去哄谁。
林林总总，零零碎碎，也不便与外人讲，只能自己慢慢消化。
好在大宋也没再问，只叮嘱她注意休息，有什么困难及时沟通，不必压力太大。
白晏殊心暖，说不出的感激。
两人相识多年，一起做过的项目不计其数，战壕里积攒的情谊胜过寻常朋友，也早超出了普通的上下级关系。大宋于她亦师亦友，总有令人安心的本事。
宋凌云提议说写字楼楼下新开了家咖啡店，豆子不错，邀她一起去买。白晏殊一口答应，按了下行电梯。
电梯中途停了几次，陆陆续续上了七八个人，白晏殊频频退步让开位置，高跟鞋跟不小心被绊到，身子一晃，手臂立刻被人扶住，宋凌云在她身后低声提醒了句“小心”。
空间逼仄，距离太近，她能闻见身后传来的淡淡古龙水香。身体被前面的人挤着，后背几乎快要贴上大宋，她紧绷着不敢再动，心脏莫名跳得飞快。
终于，电梯到达一层，门一打开，人群涌出，新鲜空气倏然入肺，白晏殊快走几步出了电梯，和身后人拉开距离，这才轻轻舒了口气。
咖啡厅里没什么人，不用排队。宋凌云点了两杯热美式，一并付账。豆子是浅烘焙的耶加雪菲，口感清亮明晰，颇有特色的花果风味。
他抿了口咖啡，笑说自己第一次喝这款豆子，还是许多年前上大三的时候。
那时临近暑假，法学院的学生都忙着找实习，他也几经辗转联系到一位在外资所做律师的学长，想请人家帮忙内推，好不容易把人约出来，在对方的律所楼下喝咖啡。
和现在的境况有所不同，当时的外资所远比内资所吃香，中英双语工作环境，动辄上亿的并购项目，洋气高端，光环笼罩，单是实习工资每天五百块钱这一个条件，就足以让法学院里最优秀的一批学生挤破脑袋。
“那天的当日推荐就是耶加雪菲，他点了两杯，我有求于人，坚持付钱，一共花了76块，印象很深，因为抵得上我一星期的伙食费。”宋凌云自嘲地笑笑，许多年后回忆彼时心境，依然觉得感慨，“我们那时候备考提神，都是喝雀巢的三合一，不到一块钱一条。所以我就想啊，这个东西到底有多好喝，才值得上这个价格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