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名抱着团扇的婢女走到对峙的两拨人中间,手腕上一串金铃铛时不时响上两声:“我家公主知道今天高节度使到安城,特来迎接高节度使回家。”这婢女脸上还有从主人那里学来的一丝骄矜。
花奴这番话不是独独对河东侯说,也不是专冲着高承钧说,是亮亮堂堂面朝全场宣布的。
“又犟上了。”河东侯望向马车叹气。
威名赫赫的河东侯在战场上可以横扫千军,在皇上面前敢撒泼打滚,在部下面前倚老卖老,谁也拿他没办法,可他独独拿自己的女儿没办法。
河东侯挥挥手,悻悻地收起人马。
“烦你领我去见公主。”高承钧对花奴说。
这话也只是礼节性地说说,只是因为说了这句话,他就可以绕过河东侯,奔跑向那部华饰严妆的马车了。他带起一阵风,把转身追他的河东侯远远甩开。捧香炉香花的婢女、举步障的婢女皆被他的来势吓到,避之唯恐不及。
高承钧畅通无阻地跑到马车近前,叫了声:“雪信,你可还好?”透过细竹丝编就的门帘缝隙,能见到里面的鲜丽衣饰。
帘后静静的,没有回答。他小心翼翼,由最底下揭起帘子,看见了席子上展开的裙摆,看见了纤柔的披帛垂在裙子上。他一下把帘子推到门框顶上,愣住了。
车内无人,只有一具木架子,挂着一身夏时的衣裙,木架上端套着顶云鬟高耸的木制假发,发间插戴满花簪宝钿。
“雪信她自己没有来?”
“公主的耳目喉舌来了,公主的意思也就传达到了。区区小事,怎么值得公主亲临?”花奴走回车旁。
紧随着赶至的河东侯看了眼车里,倒松了口气:“这孩子,还没傻到自己出来。”也就是说,高承钧对她还没有重要到须亲自迎接的地步。他赶紧再看一眼车内衣冠,再看高承钧的脸色,心中很是幸灾乐祸。
“公主交代,务必把高节度使接回府中,还请侯爷不要为难我们。若侯爷有别的打算,还请先到府中告诉我们家公主一声。”仗着有雪信撑腰,花奴对河东侯说起话来也是直冲冲的。
河东侯摆手:“人你们先领走。”那意思好像是回头还是要与雪信理论理论的。
虽然雪信遣人截走高承钧,打乱了河东侯的算盘,可高承钧也没大胜。被马车中的衣服和假发解救这种事,想想就使人发笑。
“高节度使与他的随行侍从,公主说都要接走。”花奴又加上一句。
这回河东侯有了犹豫,他本想扣下高承钧的扈从,只放高承钧单人匹马去的。但花奴神色坚决,最后妥协的还是河东侯。
踏进公主府已是天黑入夜后,站在垂花门后的是一男一女两人。
中年胖子是管家,主要负责公主府的银财运作。中年妇人衣装素雅但神情娴静举止从容,出身也应不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