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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散月消,天光乍破,浮玉县又迎来了一个大晴天。
楼似玉一大早就在门口张罗,忙得脚不沾地。宋立言下楼来,还没开口问她在干什么,就被她塞了一碗猪蹄黄豆汤。
这是早膳,大人先用着。她说了这么一句,冲他笑了笑,然后便又跑去跟李小二商量怎么写楹联。
本官要是没记错,眼下还不到年关。宋立言困惑地搅了搅汤勺,这是在张罗什么?
宋洵扶他去桌边坐下,低声道:刘师爷的命案已结,楼掌柜这是在准备重新开张之事呢,看样子隆重得很。
宋立言哼笑,看向那窈窕的身影:后日官府开仓,她自己都说那日最易出事,却还这么宽心地张罗这些。
楼似玉耳朵尖得很,闻声就转过头来笑:天总要下雨,衣裳也不能不洗吧?奴家就是个普通小百姓,甭管发生什么大事,日子总是要过的。
说着,又拿了对联纸过来,谄媚地奉到他跟前:大人若是有空,不如给奴家提个联子?
没空。宋立言漠然地抿了一口汤。
小脸一垮,楼似玉双手合十抵在鼻尖上,朝他直眨眼:举手之劳嘛。
这词本官用来自谦可以,从掌柜的嘴里说出来,颇有些不对味。宋大人完全不买账,低头饮汤,脸上半分动容也没有。
要是一般人,肯定见势不对就放弃了,毕竟宋立言板起脸来也着实不亲近,有股子令人畏惧的阴冷之气。然而楼似玉竟像是没感觉一般,依旧凑在他跟前碎碎念:以前自己写过对联,我觉得写得挺好的,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让我用。
你写的什么?宋立言问。
楼似玉颇为自信地道:上联:金是钱银是钱金银是钱。下联:你是人我是人你我是人。横批:人财两得!
噗——后头站着的宋洵一个没忍住,将刚喝的茶全数喷了出来。
楼似玉被他吓了一跳,瞪着双无辜的眼问:怎么了?不好吗?
饶是再镇定,宋立言也是被逗乐了,拳头抵着唇憋了好一会儿,才正色回答她:的确像是掌柜写的。
泄气地垮了脸,楼似玉低头小声道:我也想会写联子,可小时候家里穷,没钱上私塾。我娘为了凑钱,经常去帮人扛货。扛了半个月,好不容易攒够了钱,谁知道却被官府当税征走了,我娘当晚就气病了,没过多久就与世长辞……
眼眶说着说着就红了,她哽咽:要是有机会,谁不想学富五车,联子对子张口就来呀?
宋立言听得愣了愣,皱眉问:官府征税如此蛮横?
都是好些年前的旧事了,不提也罢。吸了吸鼻涕,楼似玉将楹联纸给卷起来,大人继续用早膳便是,这联子,奴家再想想。
她勉强笑着,神色却凄凉,手指按在楹联纸上,苍白地颤抖。
宋立言不是个心软的人,也不擅乱发善心,但……也不知怎么回事,他的手下意识地就伸了出去:拿来。